病房内，只打开着一盏床头灯；昏暗的灯光，将一步步朝着病床走近的江卓凯的身影投射到墙壁上。

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病床边。

居高临下地，带着口罩的江卓凯就这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孟欣。

五年前的那一场车祸，孟欣伤得最严重的便是脑部；当时因着开颅手术的需要，她便被剃成了光头。

孟欣光秃秃的脑袋上罩着网罩，因为五年来被孟冉照顾得很好，所以脸色看不出病态的苍白；

只是她的眸光……

大抵是因为做了五年植物人的关系，所以在睁开的一瞬间是混沌而茫然。

就跟此时此刻，孟欣空白了五年的大脑一样，茫然而不知身在何处。

她的眼珠在眼眶里干涩地转动着，直到……

孟欣茫然的视线当中出现江卓凯这张戴着口罩的脸。

一瞬，眸底深处就好像是被扔进了小石子的湖里，泛起一层小涟漪。

“你……”

这五年来，孟冉真的把孟欣照顾得很好；除了每天会帮着她擦拭身体之外，她也会用湿的棉签棒帮着她擦拭唇瓣。

甚至，因为知道孟欣很爱护自己的双唇，所以每次在帮她用湿棉签擦拭之后，孟冉还要帮她涂抹点润唇膏以此来防止唇部出现干燥蜕皮现象。

不过……

双唇是没有出现干燥蜕皮的现象，但是这五年未发的声音听上去就干涩极了。

不仅声音，连着喉头也因为五年来第一次发声而直教人艰涩得难过。

不自觉地，孟欣蹙起了眉头。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江卓凯伸出手将戴着的口罩慢慢地揭开了。

露出的是那一张唇角勾起，漾着一贯温润笑意的脸：

“孟欣，你终于醒了！”

………………

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晨光，就像是是跳跃的音符，在VIP病房的地板上投射下斑斑驳驳的光圈。

病床的一边已经空了，留下的是被子睡过之后的皱褶痕迹；而床的另外一边……

还闭着眼睛的孟冉翻了一个身，继续睡着。

嗯，确切地说是继续做着连着两天都梦到姐姐孟欣的梦。

“冉冉，我不想要跟晋宇结婚。”

“姐，你在说什么呢？你跟晋宇哥的婚期都已经定下来了，亲戚朋友那边也都发了喜帖了，你怎么……？”

梦境里，孟冉和姐姐孟欣面对面坐在一家咖啡馆；而孟欣的一番话，让孟冉震惊不已。

“冉冉，我跟晋宇我们并不是爱情，我根本就不爱他；如果不是爸爸和顾伯伯在我们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姐，你不能这样啊；你如果取消婚礼了，那已经策划好的婚礼怎么办？那些已经被通知了的亲戚朋友，你让爸爸和顾伯伯他们怎么来面对？

姐，我知道是你最近因为舞蹈训练压力太大了，所以你才会一时间这么想……”

“冉冉，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想要嫁给的是爱情，而不是亲情。如果硬是让我和晋宇结婚的话，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而且，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姐，你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你不是跟晋宇哥在谈恋爱的么？你怎么……？”

梦境里，之于孟冉来说，相比较姐姐孟欣说不想要跟顾晋宇结婚，她说她有喜欢的人，这一点更让孟冉震惊。

“冉冉，我和晋宇那样的也叫谈恋爱？哪里有情侣像我们这样一周才见上一次面的；我倒是觉得你和晋宇的见面次数比我和他还要多。”

“姐，你别误会，我和晋宇哥见面，那是因为你最近总是在忙着舞蹈排练，所以晋宇哥他……”

急着要跟姐姐孟欣解释的孟冉，解释间，一个不小心将她拿在手上的咖啡匙“吧嗒”一声掉落；瞬间，咖啡杯里的咖啡四溅，孟冉的脸上也被溅到了，但是她却全然不顾。

“冉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误会；我只是觉得晋宇他对我的感觉就跟我对他的那样是一样的。”

一边孟欣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出了一张面巾纸递给了孟冉，示意让她擦拭一下被咖啡溅到的脸颊，一边继续说着：

“或许，他跟我一样也是因为小时候被定下的那个“娃娃亲”所影响着。我们之间更像是亲人一般，我倒是觉得他对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他会闹你，又会常常跟你唱反调，从小到大，你们都是这样；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那是另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么？”

梦境里，孟欣很中肯地将她这几年看到的顾晋宇和孟冉之间的“点滴”说着。

“姐，不是的，晋宇哥他是……”

然，孟欣越是这么说，让孟冉却是越发着急，着急着想要解释。

“冉冉，我知道你喜欢晋宇。你大可不用担心，只要有新娘的话，到时候婚礼就不用取消，爸爸和顾伯伯他们也就不用在亲戚朋友面前难堪了！”

“…………”

孟冉咬着唇，皱着眉头，姐姐孟欣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其实是姐姐早就已经想好了的。

“冉冉，姐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你就帮姐这一次，行么？”

梦境里，说到此处的孟欣伸出双手握紧孟冉的，看着她哀求着。

“姐，不行，不行，不可以的……”

躺在床上的孟冉摇着头，同时呓语出声。

“不可以，不可以，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