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淳嘉手里，连个全尸都没保住。

  身后名更是一塌糊涂。

  淳嘉自己做初一，怎么能不担心别人做十五？

  何况贵妃可不是顾箴那样的稀里糊涂，这位主儿从来不是善茬。

  “父皇这样的为难，除非授意，否则根本不会传到孤跟前来。”吴王所以又说道，“这是对孤的考校，也是对孤的警告。父皇对孤什么都满意，就是怕孤往后会苛刻绚晴宫……也就是说，只要孤将这事儿处置好了，东宫之位，便无人能争。”

  他平静的说道，“若不然的话，以父皇对贵妃的宠爱，只怕还有波折。”

  近侍又是欢喜又是惶恐：“可是诸皇子之中，还有谁能够比您更出色呢？贵妃自己倒是会哄陛下高兴，其膝下皇子也得宠，但陛下英明神武，立储并不看哪位皇子更得他喜爱，而是看哪位皇子更能承担起储君的责任。绚晴宫的诸皇子自幼备受宠爱，遇事习惯了得到贵妃与陛下的庇护，论心性能力，如何能够跟您比？”

  “但父皇还在壮年，他等得起。”吴王悠然一叹，说道，“莫忘孤底下可是有着十几个弟弟的，以后还会有更多。这些弟弟们，可不是每个都在贵妃的庇护之下，过着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他没继续说下去，却转了话题，“前不久父皇那边赏赐的钗环，取最好的给冷宫的母亲那儿送过去，其他的，再送去韦氏罢。”

  虽然知道对于此刻的顾箴来说，鲜亮的钗环不但没什么用处，反而越发让她刺心，但吴王不在意，他其实也不是很关心这位母亲需要不需要钗环，不过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不忘本罢了。

  不过都是做给淳嘉看的。

  淳嘉当然也知道这儿子的真正想法，但同样的，他也不在乎。

  他自己怎么上台的心里最是清楚，若吴王是个堂堂正正表里如一的君子，淳嘉压根就不会考虑立其为储。

  皇帝要的就是吴王这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该做什么事情的继承人。

  贵妃膝下的孩子他倒是更喜欢些呢，可那些纯孝、懂事、乖巧、活泼、纯粹……用在讨父母喜欢上，正常父母没有不疼爱的。

  但用在制衡庙堂、弹压前朝后宫、同一班老狐狸勾心斗角、匡扶社稷、打压番邦异国等等，有什么用？

  这天下公襄氏的祖先打下来不容易，他这个半途被过继到主支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也不容易，总不能明知道子嗣能力不足还强行扶持上去，等着自己撒手人寰，到时候天知道便宜了谁？

  国朝是他中兴的，却也不是他打下来的，他没资格将其当做私有物，随意送给自己宠爱的妃子与孩子。

  淳嘉自觉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在乎做些丧良心的事情，但他自觉还是有底线的。

  他的底线便是他是公襄氏的子孙。

  当以公襄氏的江山为重。

  江山之外，才是他自己喜好随意的地盘。

  云风篁其实理解，也认可自己若是淳嘉，只怕做的比他还要决绝些。

  但问题是她不是淳嘉，而且还是被比下去的这一方，这就很受不了了。

  自从那日跟皇帝委婉点题后，前朝后宫沉寂了些日子，这天帝京宫城就送了消息来，说是废后顾氏上表与陛下，乞淳嘉看在夫妻一场的面子上，容她最后-进言一次。

  “婢子们不敢做主，特请贵妃娘娘示下。”后宫原本以顾箴为尊，她被废之后，诸事理所当然的交给了贵妃当家。

  故此这封废后表书没有贵妃的同意，没人敢转达给皇帝。

  云风篁瞥了眼，那表书居然没有密封，这摆明了就是方便她看的，也没客气，示意左右检查一番没做手脚后，就打开浏览了一番。

  这一看，她就微微冷笑起来，说道：“吴王倒是才思敏捷。”

  顾箴这封表书，说是进言，倒不如说是忏悔自白。

  摈弃许多回忆往昔的动情之词，中心思想就是她都做过些什么错事。

  其中有些是她真的做的，有些是强行揽上身的，总之除了勾-引外男给皇帝戴绿帽子这种罪行外，其他什么谋害皇嗣、不敬天子先帝、不敬太皇太后等等罪名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认了！

  末了表示自己这种人根本没资格给皇嗣做母亲，更何况诸皇嗣都不是她亲生的。

  故此求皇帝准许，与皇嗣们脱离干系，从此两不相干，此外，还求皇帝为她将膝下子嗣另行安排，免得被她拖累。

  其实皇后膝下诸皇嗣，最小的十二皇子今年也有十一岁，已经住到琼玖宫了，也不是非得找人照顾不可。

  但顾箴就是这么请求了……

  云风篁目光闪动，片刻之后冷笑了一声，将表书扔到了旁边：“既然她想禀告陛下，那就禀告上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