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云风篁也不是没起过疑心，觉得太皇太后不太像是跟着神宗一路风风雨雨过来的胜利者。

  但考虑到神宗的战斗力，以及纪氏当时的人才济济，太皇太后也不是没有躺赢的可能。

  而现下……

  她沉吟着：“你们说，太皇太后，为什么要舍弃自己出身的纪氏，护着陛下？而且，看纪勤的样子，双方仇怨可不浅，偏太皇太后这种态度，陛下应该至今一无所知！本宫怎么看她老人家，似乎也不像是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主儿？这却是怎么回事？”

  左右苦思冥想片刻，不确定道：“娘娘，按照常理来说，纪氏与太皇太后血脉相系，原不容易落下难解的恩怨。就算有着龃龉，纪氏也不是傻的，怎么可能跟太皇太后翻脸呢？少不得请罪认错，自家骨肉，态度摆出来，差不多也就过去了。却哪里值得太皇太后为了匡扶陛下，使得血脉至亲憎厌？”

  “婢子斗胆揣测，莫不是……与先帝有关？”

  “孝宗先帝……”云风篁皱眉，“若是纪氏谋害了孝宗，太皇太后倒是有可能不念血脉至亲的。”

  毕竟娘家人再亲，哪有儿子亲？

  何况太皇太后可就孝宗一个儿子！

  问题是，“但若是如此，太皇太后何必隐忍至今，甚至依旧对陛下冷淡以对？”

  “纵然不忍整个纪氏背负上弑君的罪名，也有的是其他法子针对纪氏罢？”

  “何况若是孝宗先帝当真是纪氏谋害的，陛下难道还会拦着太皇太后为子报仇？”

  侍者说道：“娘娘，或者早先的事情是真的？纪氏害得先帝无嗣，太皇太后怀恨在心，所以暗中报复？”

  “……纪氏又不是一夜之间害得先帝无嗣。”云风篁叹道，“孝宗在位好歹也有那么些年呢，太皇太后若是这般上心这亲生儿子，早干嘛去了？”

  这要是晋王登基，皇后胆敢谋害其血脉，云风篁一早让皇后跟整个后族连夜凉凉，都不带过夜的！

  还能让这种皇后跟家族，若无其事下去？？？

  “再者，本宫其实一直不明白，孝宗一朝都无皇子降生，纪氏为何还有谋害皇嗣的必要？”

  贵妃缓声说道，“孝宗元后是纪氏女，冲着这一点，谁生了皇子，纪氏都会继续出太后。庶人纪晟自己生不出来，做什么拦着不让别人生？实在不行，也能去母留子不是么？说句犯忌讳的话，若这会儿坐在帝位上的是纪晟养大的皇子，哪怕知道去母留子的事情，好歹还有多年抚育恩情、多年相处的情分来作为筹码。可是登基的是陛下，那他们有什么？”

  淳嘉承位的时候十五岁，都是可以娶妃的人了，他虽然亲爹去的早，却被嫡母十万分的看重。

  这年纪这经历想养熟怎么可能。

  “若说庶人纪晟善妒，也不无可能。”

  “但当年元后在时，本宫曾听元后透露只字片语……”

  “纪氏到底是男子当家的，哪怕贵为太后、皇后，也无法违逆族中安排。”

  “毕竟谁叫她们的凤位都是靠着家族来的？”

  “可不是自己挣的。”

  “那么就算庶人纪晟出于嫉妒，不许后妃生儿育女，纪氏会让她这样胡闹？”

  云风篁环顾四周，见侍者们都在深思，徐徐吐了口气，又说着，“总之，就算太皇太后这些年来的做派与先帝有关，应该也绝对不是子嗣事。”

  因为谋害皇嗣的罪名也不过是骗骗底下人罢了。

  实际上真正当权的几个，心里都明镜似的，再清楚没有：纪氏傻了才会在孝宗无子的情况下，谋害后妃身孕！

  那种情况下谁生儿子都是帮着纪晟生的好嘛？！

  “娘娘，那……那好像没什么事儿能够将太皇太后气成这样了吧？”左右对望一眼，小声说道，“太皇太后传闻里不是个小气的，寻常冲撞，哪里值得她让纪氏余孽时隔多年还颇为忌惮？”

  毕竟那是不喜欢云风篁也不喜欢谢猛，却还是会以礼相待的凤主。

  对云风篁姑侄尚且如此，何况自家人？

  云风篁目光闪动，太皇太后不小气，却在私下里与纪氏犹如仇雠，而且在纪氏与淳嘉相争里，隐约偏袒淳嘉，却反而做出一副与淳嘉过不去的姿态……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凝神片刻，忽然说道：“去个人庆慈宫说一声，本宫想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别管太皇太后跟纪勤葫芦里卖什么药，反正这双方，现下都为淳嘉所弹压。

  作为淳嘉的宠妃，她有再多把柄在他们手里，只要他们还奢望着借助她这个贵妃的身份做点什么，到底不敢轻易撕破脸的。

  既然如此，何必在这儿苦思冥想却毫无头绪？

  干脆上门去盘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