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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三方(2 / 2)


  算算十皇子跟十二皇子的年纪,进学也不过是后年大后年的事情了,皇帝对长子长女不算真心,当初尚且专门拨冗在太初宫偏殿亲自教诲了大半年。

  轮到被寄予厚望的嫡子,说不得就要带在身边亲自教诲。

  这么着,云风篁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继续逼着俩孩子努力学习,同嫡子争锋?

  要争,也该在暗处,在淳嘉考虑不到的地方争。

  否则不是平白惹皇帝不喜么!

  她露出为难之色,踌躇良久才应下,目送崇昌殿的宫人离开后,云风篁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贵妃跟太后的撕架,以及云婕妤母子的死,不管怎么个耸人听闻法,都局限于后宫之中。

  但皇后递上这封遗书,毫无疑问,这是直接牵扯到前朝了。

  哪怕信中只涉及到了翼国公夫人而非翼国公……但外命妇,跟内命妇毕竟是不一样的。

  韩氏这次无论如何也在劫难逃。

  但云风篁如今没空去关注这位的下场,她在考虑淳嘉的想法。

  毫无疑问淳嘉现在一定很生气。

  宫变带来的波澜尚未平息,后宫就给他闹上了,他能不动怒么?

  偏还不能发作,两位皇太后还有十二皇子说是有惊无险,可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呢!

  至于云风篁,却是有孕在身。

  这要是平时八成是找韩氏平息了,但眼下又不合适,眼下宫变才过,皇帝刚刚斩钉截铁的站了顾氏,如果这会儿牵扯翼国公府的话,哪怕只是针对翼国公夫人,也很难不被解读成云氏帝宠渐驰。

  这对于想支持云氏子弟掌握定北军的皇帝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毕竟云氏迄今也没在讨伐诃勒的战争里取得什么过人的成就,甚至因为诃勒的偷袭,还被顾芳树甩锅,跟魏氏开撕了一回。

  那皇帝会找谁呢?

  这次的事情闹的这么大,终归需要一个替罪羊来承担一切的不是吗?

  袁太后希望是云风篁,云风篁希望是袁太后跟皇后,皇后希望袁太后与云风篁两败俱伤……皇帝,皇帝应该是希望来个无关紧要的人平息事端。

  云风篁闭了闭眼,忽然问左右:“之前,孙聿派人来过?”

  “是呢娘娘。”清人连忙说道,“那会儿咱们还没回来,有个眼生的宫人过来说了一嘴,也不是很明白,就是希望娘娘能够替皇城司使缓颊一二。当时娘娘不在,底下人不敢擅专,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这是云风篁之前才从前朝回到绚晴宫的时候就听说了的,但她当时千头万绪多少事情忙不过来,哪里有空理会孙聿的死活?

  此刻闻言若有所思,倒是道:“派人去同孙聿问问,叛军到底怎么回事?”

  “娘娘?”清人心头一动,“您是怀疑,太后娘娘跟发动宫变的那些人……?”

  “想什么呢?”云风篁嘲讽的笑了笑,淡声说道,“你是当太后是傻的,还是陛下是傻的?太后娘娘再怎么想铲除了本宫,又怎么可能同叛军有所勾结?前儿个晚上,陛下可是亲自登上城楼坐镇的,天颜更是因此受到些许折损……你想想看那支流矢若是当真伤着了陛下,太后娘娘承担得起后果?”

  袁太后是绝对不会拿淳嘉的安危开玩笑的,这一点,有脑子的都清楚。

  淳嘉伤了残了对太后来说,不管是利益上还是感情上,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宫变这事儿,太后不可能提前知道了却无动于衷,只是为了用来坑云风篁……在太后眼里,云风篁的分量再重,又怎么重得过皇帝?

  “如今对本宫、慈母皇太后还有皇后来说,最要紧的,就是所谓的舟楫倾覆、云婕妤母子之死,哦,才添了个云婕妤遗书……”云风篁缓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么?”

  清人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因为本宫这些人都清楚,宫变也好,叛军也罢,庙堂之事,尽有陛下做主,本宫这些人,既没机会操心,也不需要操心。”贵妃叹口气,“所以才能够在宫变发生后,立马就斗起来!但本宫既然是靠帝宠来抗衡慈母皇太后的,又怎么能够不弄清楚,陛下眼下的考量?”

  淳嘉如今肯定是不想-操心后宫之争的,他最操心的必然是叛军之事。

  之所以容忍,一则是看袁太后面子,二则,是考虑到宫变这种事情毫无疑问会抹黑他圣明天子的清誉,也会引起天下人心浮动,任凭兴宁伯将宫闱争斗闹大,也能冲淡一下氛围。

  但皇帝就算坐在帝座上听上一上午兴宁伯跟殷衢的唇枪舌战,他心里最惦记的,定然还是宫变。

  也许,可以从这儿入手。

  云风篁沉思着,目光闪烁,这一回她算是被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措手不及,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才是。

  脱身……从说服皇后起,她就不是只能被动挨打了,她现在想的是,怎么将袁太后拖下水,让这位太后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遗书送上去了。”此刻崇昌殿上,近侍正语速飞快的禀告皇后,“只是……婢子听说,陛下知道后,脸色不太好?”

  顾箴闻言并不惊讶,淡淡说道:“宫变的事儿到现在还没个像样的说法出来,后宫就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心头定然十分恼怒。他如今就盼望着殷衢能够说服兴宁伯,将事儿弹压下去……本宫送这么封遗书过去,不啻是火上浇油,陛下能高兴?”

  “既然如此,娘娘何必还要将那遗书送过去?”左右都是一怔,急切道,“这眼接骨上,就算要给贵妃解围,却何必要惹陛下不喜呢?”

  “那封遗书怎么来的你们都忘记了么?”顾箴皱起眉,“本宫至今吃不准,是云卿缦所为,偶然落入本宫手中呢,还是贵妃所为,专门挖了坑在等本宫跳?贵妃什么为人你们还不清楚?看着同她毫无关系的人与事,也不能保证真的清白,遑论云卿缦跟贵妃……呵呵,那可是少年时候过来的手帕交!本宫不相信贵妃,当然也不能相信云卿缦!不然,这许多日子了,为何不尝试联络翼国公夫人?正好趁这机会将遗书送出去,到底怎么回事,本宫没那本事查出什么端倪来,还是让陛下去罢!”

  至于说淳嘉的不喜,皇后也不在乎,“反正这次的事情,是慈母皇太后跟兴宁伯惹出来的,陛下要怪,也应该怪那两位不识大体。就算陛下因着偏爱迁怒本宫,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本宫早就习惯了!芍儿说的对,总是等着别人来找咱们的麻烦、总是等着事情主动牵扯上咱们,一次两次三次的,还当本宫没点儿脾性了!你们看看这两年宫里头,有几个人惹是生非敢主动拉上绚晴宫的?甚至连伊氏曲氏那边都没人招惹!是贵妃德高望重么?还不是谁都知道贵妃手段狠辣蛮不讲理?!”

  “既然如此,这次也该我延福宫表个态,令前朝后宫都知道,本宫虽然愚钝,却也不是是个人就能够拖下水的!”

  说实话,顾箴这会儿真有点后怕了。

  不是怕别的,就想着袁太后既然如此突兀的对付上了贵妃,甚至还扯出了早就被遗忘的云婕妤母子……那,这位太后会不会打算一锅端,连她也给安排了?

  顾箴实在吃不准春慵宫这位主儿在宫变的那大半夜都做了些什么,毕竟她当时也是六神无主了好一会儿,压根没注意自己宫人的来去的,万一如今看热闹、留一手,最后贵妃凉了,跟着太后就一口气不歇的针对她呢???

  这太后太可怕了。

  她自己绝对应付不来,还是先拉着贵妃一起将袁太后送走,到时候再说罢。

  至少淳嘉力保嫡子的做法,给了顾箴觉得自己未必熬不过贵妃的信心。

  “皇后就是个蠢的。”而此刻,太初宫的偏殿里,药味袅袅,袁太后睁开眼,看清楚殿中就只蘸柳一个,才轻声唤着,让她给自己倒了点儿温水,顺势问了问如今的局势。

  了解后,就叹口气,道,“必然是被贵妃说动了……哀家也没指望她会老老实实的袖手旁观。只是哀家亲自下场的热闹,是那么好看的?”

  蘸柳低声说道:“您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

  袁太后点了下头,吁道:“哀家还有点儿头晕,继续休憩了,你看着点,要是有什么变故,再叫醒哀家。”

  语罢,又沉沉睡去。

  蘸柳赶紧将喝过的水杯处理掉,又收拾了下,做出太后从未清醒的样子,看了眼外头,低叹一声,继续静静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