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邪神坐在他身边，用笔记本电脑翻看着什么，因为角度的关系，沈卿看不到屏幕。

  他动了动头，觉得好了些，没有早上忽冷忽热的感觉。

  邪神听到动静，合上笔记本电脑，伸手过来试探沈卿额头的温度，不是很烫了，有没有好点？

  沈卿点头。

  邪神像最开始的邵璟一样，拿了一个大枕头垫在沈卿背后，扶他做起来靠着。

  沈卿靠在软垫上，目光没有任何焦距地看着前方的墙壁。

  墙壁被刷成了单纯的白色，但许是涂料质量不太好，墙壁已经开始起皮。

  沈卿看了一会儿，目光越来越空洞绝望，他仿佛只剩下躯壳还活着，本能地呼吸，正常人的理性和思维对他来说都是负担。

  邪神凑过来亲了亲沈卿，手掌落在沈卿的头顶，亲昵地问：中午想吃什么？

  沈卿仿佛没有听到邪神的问题，转而问：你什么时候杀我？

  邪神愣了下，好奇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不是想杀了我么？沈卿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目光空洞，原本粉雕玉琢的脸白如墙纸，早点杀了我吧。

  邪神真的奇怪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杀你，我没有说过要杀你。

  说过的，星空之上。沈卿避而不答，你杀了我吧，我这样活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邪神愣了下，思索片刻，立刻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在星空的时候以为我要杀了你？

  沈卿不说话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邪神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这样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不是么？沈卿像是一个旁观者，诉说自己的事情，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完全听你话的充气娃娃，而不是我这样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充气娃娃？

  邪神想了一下自己和充气娃娃做，和充气娃娃聊天说话，用软鞭抽打充气娃娃的情景，毫不犹豫地摇头。

  充气娃娃不会给予他任何回应，不会像沈卿一样发出细小的呜咽，不会有比沈卿更白嫩细腻的皮肤，一打就红。

  更不会有一双像沈卿一样的眼睛，乌黑明亮，泛着水光，不会像沈卿一样娇软地叫他老公

  这么一想，邪神觉得自己记得很多沈卿的优点，记得很清楚。

  我不要充气娃娃。邪神盯着沈卿，说：我只要你。

  可是我，我受不了了。沈卿觉得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都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到现在还没疯，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再被你折磨下去。

  邪神不懂，为什么说是折磨？

  他一边说一边回想着沈卿跟他说过的话，若有所思地问：你是害怕我会杀掉你，觉得这是个折磨？

  第七十九章 付出

  我讨厌你。也许是因为真的不怎么想活了，沈卿干脆实话实说，和你在一起就是一种折磨。

  我说过，别让我讨厌你。沈卿苦笑了下，但你还是做成这样了。

  邪神歪头看着沈卿，想说他并不在乎沈卿是不是讨厌他，但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他想要的声音。

  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会被沈卿威胁住的是他的转世邵璟，并不是他这个拥有原本记忆的邪神。

  沈卿的威胁在他看来应该微不足道，他不会在乎，甚至还可以当成笑话一样的看。

  那些小手段，他都可以当成是闹着玩的，根本就无所谓。

  但是他发现自己很难做到。

  他并不想沈卿讨厌自己。

  一想到沈卿讨厌他，他就有种莫名的暴躁，想毁了周围的一切。

  事实证明，他很在乎，有所谓。

  我很害怕你。也许是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沈卿开始诉说他的各种感受，害怕你会折磨我，会杀了我，我想反抗，又不知道要怎么反抗，我想怕你恼怒会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很讨厌你，想要离你越远越好，但却怎么也甩不开你，我

  他闭了闭眼，声音变得轻飘飘地，像是风中的杨絮，没有一丝重量，我觉得，也许我从窗户上跳下去会一了百了。

  邪神想起了他作为邵璟的时候，将沈卿关在别墅里的时间。

  那天细雨霏霏，天空昏暗，沈卿站在窗户旁，伸手去接空气中的雨水，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但眼神却没有一丝的鲜活的气息，仿佛心已经死了。

  是那样的表情，最终让他作为邵璟的时候，愿意放沈卿离开。

  梅斯说过，那个时候沈卿是真的想死的，想要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现在的他很清楚，如果他不想让沈卿死，沈卿就死不了。

  就算沈卿从十几层的楼上跳下去，只要他还在，他就可以重新将摔碎的肋骨拼起来，肋骨依旧存在。

  但肋骨修补好了，回来的还是沈卿么？

  也许，也许会换了一个意识，沈卿真的从此就消失了。

  如果沈卿消失

  邪神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那种沉闷的疼痛又来了。

  比之前更加难受，仿佛有只手伸到他的胸膛里，捏住他的心脏，挤压，让他呼吸困难。

  你邪神真的不理解沈卿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娇气，又喜欢闹脾气？

  沈卿不说话，不想回答。

  无论是跟邵璟，还是跟邪神之间，这些对话来来回回了很多次，他真的非常累。

  而且，你要是想反抗，可以随便反抗。邪神开始一一回应沈卿刚才的话，我并不介意你反抗，也不会真的伤害你。

  对于沈卿来说，邪神说的很多话都只能听听，对方阴晴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推翻自己说的话。

  哦，不，邪神也许并不会推翻自己说的话，他只会认为自己的行为不是伤害。

  比如昨晚的事情，邪神就从来不觉得是伤害。

  沈卿被折磨得太久，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仿佛不断被风吹拂的鲜花，从鲜艳娇嫩慢慢变得枯萎凋零，最终从花枝上落下。

  沈卿抿着嘴唇，目光是空洞的，并不回应邪神的话。

  邪神不知道，他们刚刚一起渡过了开心的新婚之夜，原本该温馨的第二天早上，怎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老婆跟他闹自杀。

  他觉得烦躁极了，想拼命摇晃沈卿的肩膀，问对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是哪里来的。

  但看到沈卿没有一丝一毫光亮的目光，他又不想这么做。

  他来回来去走了很久，整个人越来越暴躁。

  你

  他想说小肋骨，不要恃宠而骄，但却觉得现在的沈卿仿佛禁受不住任何打击，仿佛一碰就碎的琉璃，让他有些小心翼翼，不敢做出任何夸张的举动。

  他在房间里暴躁的走了好几圈之后，最终推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