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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6)(2 / 2)


  黄豫深表同意般地点着头:当然,这本来就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我也没蠢到要指望拿这个去离间你们之间的感情。

  稍稍顿了顿,他补充说:这不是数码相机拍的,为了表明诚意,我把底片也一并拿过来了,就在那信封里,反正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了。

  那还不是因为没拍到实质性的内容?

  向荣目光凉凉地掠过他:其实有点可惜,你们药量下得不够狠,让我还有劲反抗,不然应该能拍得更有说服力,不过,那时候就不该是照片,而是视频了吧?

  说什么都好,毕竟你也没有证据。黄豫不慌不忙地笑着说,而且,你想多了,做到这样足够了,我并不想给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他语气很温和,似乎也不是惺惺作态,向荣沉默了一刻,脑子却在飞快地转着,或许黄豫说的确凿是实情,因为即便真的发生了什么,只要他肯对周少川解释,后者十有八九会选择相信他,反而对始作俑者会更加仇视,那就不仅达不到翟女士的终极目标,反而要适得其反了。

  这么说来,他们的目的就不是要拿这事来大做文章,毕竟,翟女士的段位应该也没那么低。

  所以,你是在警告我?向荣一下子全明白过来了。

  黄豫的脸上当即露出了一点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的轻松感:不,是提醒,而且是善意的提醒,不管你信不信,我本人对你毫无恶感,甚至还挺佩服的,守着少川那么一个人,还能不靠他,坚持自食其力,能力也足够,所以我并不忍心毁了你的前程。

  微微笑了笑,他话锋一转:但你要知道,少川家人的势力远比你想像中大得多,说无孔不入亦可,因为只要有钱,几乎可以收买到一切人。老话都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你也不可能谨小慎微地活一辈子,别说是十年八载了,随便这么折腾两三年就精神崩溃了,少川也一样,他不可能一直护着你,到时候再回想你因为他而受到的伤害,你会怨恨他,而他也会因为没能保护好你而自责,感情里头承载不了太多负面的东西,否则很容易会变成怨偶。

  见向荣似乎要开口,黄豫对着他摆了摆手:你现在觉得心意坚定,这不奇怪,但不需要急于表态,好好想想我的话,接下来,咱们来说说少川的事。

  他父亲的状况你也知道,现在是时候该回去了,公司承载了两代人的心血,他作为周家子弟,有责任好好继承下去,而不是为了感情,将家族所有的事业全都抛诸脑后据我所知,他确实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打算彻底放弃公司管理权,陪着你,继续留在国内。

  当然了,其实本来你也可以跟他一起过去,虽说将来他还是会结婚生子,但只要你能接受,照样可以做他最钟爱的情人,然而很可惜,你妹妹现在离不开你,你也只有她一个亲人了,所以无论如何不能不管她,你说是么?

  消息依旧如此灵通,仿佛是在侧面证明他们这些人的无孔不入,向荣对此丝毫不觉得震惊,只是看着他,平静地点了点头。

  黄豫继续说下去:所以,少川的决定很不负责任,早前他为了能和你在一起,做了不少努力,差不多三年的时间,他一分钱没再花过家里的,差不多已经赚出了足够你们安居乐业的钱,可那些个营生,恕我直言,还不能称之为事业,也就是小打小闹的买卖吧,离开了家族,他根本毫无优势可言,甚至,还不一定能竞争得过本地的那些关系户。

  咱们先不说他从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就说以后,可不见得一直能顺风顺水,遇到磨难的时候,他就会感觉孤立无援,他才会知道自己所有的人脉都是建立在背景之上,抛开这个,他跟普通人没区别。三五年之内,你们可能过得还不错,可时候一长呢,他曾经的那些朋友都继承了家族事业,再一对比,他就会发现,他每年赚得那几千万根本就微不足道。

  向荣的神情在一瞬间僵住了,他本能地想说几句话去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整理不出像样的措辞别说是几千万了,哪怕是几个亿,同坐拥几百亿、几千亿相比,也是天差地远的两个概念,所以通俗点说,周少川如果真的选择了现在的生活,那对于他的人生而言,不啻为是降维打击。

  黄豫见他不做声,再接再厉地说:两个人感情好的时候,光喝水都觉出甜来,可人毕竟不能脱离社会,也不可能完全不对比,有对比,就会有苦恼,还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产生后悔的念头。

  向荣的喉结动了动,良久,却依然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黄豫轻轻笑了笑:你或许觉得我是助纣为虐,那没关系,我也承认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且全都是好意在劝告你,趁现在还年轻,很容易重头再来,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也拥有过彼此最美好的年华了,留下那些美好的回忆足矣,胜过以后千辛万苦,历经沧桑才幡然悔悟,最后落得个黯然分手的结局。

  他说着,又再度拿出了一张支票:你是个挺有骨气的孩子,干这种事,我都觉得挺没意思,不过你现在需要钱,为了你妹妹着想,还是收下吧。

  抬眸匆匆一扫,那支票上的5后面似乎有六个零,大概够向欣吃十几年的药了,向荣一哂,把身子重新靠回到了椅背上:不用了,我如果开口,周少川会给我更多。

  那肯定,黄豫了然地笑了下,他什么都肯帮你,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对,就像那次不声不响找到你公司的总监,让他帮你解决转组问题,如果有需要,他肯定还会帮你更多,而且一定不是直接给钱这么简单粗暴。

  向荣的表情随着他这番话说完,终于彻底僵住了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他竟然完全不知道!那会儿,他曾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能力让总监起了那么一点爱才之心,却难道并不是么?

  其实,是周少川在暗中帮忙的结果?!

  黄豫端看他的神情,业已知道自己循序渐进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而最后那致命一击,足以击碎面前这个年轻人一直以来固守的那点自信和尊严,既然都是聪明人,那么话点到即可,况且他很有信心,向荣并不是一个油盐不进、冥顽不灵的唯爱情至上论者。

  更何况,他现在家事烦难,财务状况四面楚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还会为周少川着想!

  是以,当黄豫走下楼,又见向荣追出来把那张支票还给自己时,他只是笑了笑,伸手接过来,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搁置了许久的饼跟粥早就凉透了,向荣回到家,也懒得再开灯,适才追出去还支票的这个简单动作,似乎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在黑暗中往沙发上一倒,头枕双臂,仰面呆呆地望起了天花板。

  巴赫吃饱喝足了,却因为不能出去玩耍而显得有些恹恹无趣,慢慢地走过来,它在沙发底下望着向荣,半晌才直接跳上来,撒娇似的直往他怀里钻。

  向荣从一阵放空的状态里抽离了出来,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捋着巴赫的毛,后者被它摩挲得开心起来,发出一阵阵心满意足的咕哝声。

  瞧把你美的,我是多久没关爱你了?向荣对着巴赫,在心里怜爱又歉然地说道。

  说完了,他方才悠悠地叹出了一口长气,蓦地发觉自己真的连一条狗的生活都照顾不好,那么又怎么敢承诺一生一世去关爱体贴一个人,而不是无休无止地在拖对方的后腿?

  一人一狗相对无言着,在越来越昏暗的房间里,枯坐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