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2 / 2)
「我想要公寓建成当初的那些居民中,已经搬出去的人的讯息。只有姓名也无妨,剩下的我会想办法解决。这样一来,就算找媒体过去采访,因为已经不是公寓的居民了,所以也不会给西任小姐造成麻烦,而且说不定他们有着与留在『幽灵公寓』的居民不同的见解。你意下如何?」
「唔……」
结不禁沉思起来
「哎……只是这样倒也行」
然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个提议。梦人扬嘴一笑
「帮大忙了」
「……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无法保证。如果让人觉得可疑我就不问了,不能保证他们会告诉我」
「没关系,反正没报多大希望」
梦人一脸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但这个时候,梦人稍稍露出望向远方的眼神。
「有件事……我从一开始就一直无法释怀」
「是什么事?」
「就是公寓中接连发生的『事故』。虽然并没有什么规律,但感觉能嗅到某种共通的味道。因此,这类实际上只是对灵异事件杞人忧天的疑惑在世间比比皆是,但那种感觉在其中也尤为令人在意。并不是因为西任小姐你在住呢。虽说并非完全没有那个理由,但并不仅仅是那样」
梦人皱紧眉头。结不禁戒备着问道
「事件之中,存在某种共通点?」
「我不清楚」
梦人摇了摇头。
「总之,这件事令我十分在意。我个人对此感到很不自在,至少想要得到有助于打破僵局的新情报」
「……」
结对此无话可说。
「是这样啊……」
「就是这样」
结怀着几分无法释怀的心情,姑且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就这样,话题再次中断了。
「……啊,对了」
梦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
「上次的事情,我或许完全没有说到点子上」
「什么?」
结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梦人在最后,说出了这样的事情。
「离你住的地方最近的那条河」
「河?」
「嗯,就是那条河」
然后,梦人……
「那条河沿线流域,没有搞『流雏』喔」
这样说道。
「……咦?」
结无言以对。她觉得,她此刻的表情,或许是今天以来最呆滞的表情。
†
事后结试着在网上进行了调查,结果确实与梦人所说一致,那条河没有举办过流雏祭祀的痕迹。
——怎么回事?那我看到的『那东西』是什么?
结在搬家的那天,的确看到大量流雏顺流而下。疑问在她的脑中卷起漩涡,但完全无法得到答案,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工作中度过时光。她将那种不清不楚的心情暂且搁置,到了傍晚再次回到公寓,在一楼大厅等候着与准备一同去答谢救孩子的生驹老人的大伙碰了头。
「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
结从车站一路气喘吁吁地快步到达了公寓,其他的四个人已经在公寓门厅里聚齐。结道着歉,将嘱托买来的点心盒交给今日子。
「啊,谢谢」
今日子结果点心盒之后,站在了最前头。这是因为,被救的是华菜。站在第二个的,是太过胡闹导致事故发生的大和的母亲,盛小姐。
结和其他人,则是以当时在场的身份。
结基本算陪同,不过对于与她们同行有些疑虑。
原因尚不清楚,但结正被生驹老人敌视。她担心跟她们同行,会对道谢造成不良影响。
她在以前也婉转的向大家传达过这件事,但大家看上去并没有往心里去。
所以,结心里想着,到时候就站在大家的后面,能把自己藏起来的位置。
「那我们就动身吧?」
结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调整好因赶路变得急促的呼吸,对大家这样说道。
她以为大伙会立刻答应,可是大伙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些伤脑经似地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咦?怎么了?」
「这个嘛……」
大家态度不明的原因,立刻就弄明白了。
大家为了前往406室,一起离开门厅,刚穿过自动门,全都停下脚步,一声不吭。结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自然而然地竖起了耳朵,结果听到远处微微传来声音。
哐——、
结顿时明白过来。
这个声音以前也听过,是生驹老人迷信的鸣钲声。
听到之后,结也跟大伙面面相觑起来。她觉得如果人家在进行什么祈祷,现在过去会打扰到人家。
结向大家提议
「……总之,先到门口去看看吧」
盛小姐点了点头,赞同道
「就这么办吧。看情况不行的话,就再另想办法……」
于是方针就定下来了,五个人前往406室。做电梯上到四楼之后,之前远远听到的那个鸣钲声变得清晰起来。
哐——、
哐——、
过道中有规律地回荡着尖锐清澄的声音,在天花板上的荧光灯之下暗淡地照亮。
正在发出声音的406室门口,连玄关灯也没开,陷入黑暗之中。
在天花板的灯光勉强照亮的通道一头,老人居住的那间房的房门,就只是不停地发出鸣钲的声音。
哐——、
哐——、
「…………」
最终的目的地近在眼前,可不管是结还是大家,出了电梯之后头下一时间停下了脚步,远远地望着406室。
大伙全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不敢露出声色地窥视着406室。
「……那个」
「啊……嗯」
过了一会,大伙突然间回过神来,相互苦笑起来。
莫名其妙的宗教的鸣钲之声,让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不敢前往那扇昏暗的门。
结压着声音问道
「那个……那是怎样的宗教?」
「诶?」
「呃……」
「不清楚……」
可是对这个提问,其他四人都不例外地回答说「不知道」。
「以前和其他人也说过这个事情,可是好像没人知道……连老年人们也是」
盛小姐也小声这样说道,困扰地用脸扶着脸颊。盛小姐在妈妈们之中,在居民之间拥有的情报网数一数二。既然盛小姐都这么说了,应该就真的没人知道了。
结觉得有些不解
「那个不是附近一带的信仰么?」
她还想过,那可能是当地的信仰。
「生驹先生是还建到这儿的吧,本来就是本地人吧。所以,我还以为肯定是那样的」
结说完,四人面面相觑。然后盛小姐看着杉北小姐说道
「……也没有,除了杉北小姐,我们都是因为结婚才来到这里的外地人,所以具体情况并不清楚。杉北小姐都说不是,那应该不是了。据我了解,感觉这里的居民是那个足不出户的孙子,还有那个孙子的父亲,爷爷似乎并不是」
「咦?有这种事!?」
结对于这件事,其实内心比表现出来的更加吃惊。
杉北小姐也点点头,示意这一点不会有错。但如果是这样,结一下子就完全不明白在被生驹老人驱赶时,那个「外人」的含义了。
「那个孙子……好像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杉北小姐应该知道吧?」
「跟我以前是同学,名字叫正至。『正确』的正,『至高』的至,正至」
「这样啊。那么,那位正至先生小时候跟父亲一起住的家位于拆迁改造地区,虽然并没有实际居住,但房产一直在名下,因此享有入住新开发的高居公寓的权利。当时,正至先生和父亲的父亲,也就是那位生驹先生,只有两个人回来了。大概就是这样」
「哈哈……」
「那大概是那位父亲故乡当地的信仰。至少正至先生小时候,他跟父亲并没有搞什么迷信」
「嗯」
杉北小姐点点头……
「没有问过。如果真的有,应该会更加的——呃,觉得毛骨悚然吧……」
然后有些吞吞吐吐地这样说道。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鸣钲声,如今依旧不断地从门里头传出来。
今日子开口说
「那个声音没完没了啊」
「是啊……」
结也将目光转向406室的门,点点头。
「怎么办」
「要不明天再来?明天的话,西任小姐也能一早就来……」
棚桥小姐这样说道,但感觉好像这样放弃得也太轻易了,没有人行动起来。
今日子开口了
「那么,先到门口去看看吧」
「也是……」
「然后先看看情况,感觉要是不会停的话就明天再来拜访。大家觉得怎样?」
大家都赞成这个方案。
方针确定下来了,一行人离开了电梯口,沿着除了鸣钲之声一片寂静的昏暗过道走过去,脚步都不自觉的有些畏畏缩缩。
哐——、
哐——、
尖锐的钲响继续回荡。
在这个声音中,她们不自觉地压低了脚步声,一起往前走。
荧光灯投下来的模糊光线,就像在微微晃动一般闪烁着。她们五个聚在一起,彼此的身体挡住了昏暗的光线,在洒下阴影后变得更加昏暗的过道上走向尽头。
「…………」
所有人,一语不发。
压抑的脚步声回荡在周围。
五个人默默前行,不久到达了406号室,站在了房门前。
「…………………………」
沉没在昏暗中的房门之上,感觉不到生活的气息,仿佛里面是一间空房,或人都已经熟睡。
然而,鸣钲之声不断从中传来。
哐——、
哐——、
里面的确正在不断鸣钲。但是,那异常缺乏生活气息的感觉,不断地将『屋内无人』的想象印入脑海之中,刷在皮肤感觉之上。
「…………」
所有人……一言不发。
但所有人,又都纷纷将意识向那鸣钲之声投去,向屋内的气息投去。
鸣钲之声毫无停止的征兆。由于并不能听到经文,所以无法预测什么时候才会完。
「……好像不行的样子」
领头的今日子嘀咕起来。
「应该吧」
身旁的盛小姐也同意她的看法。
现在的气氛,整体上已经倾向于「尽快离开」的意向。结的想法也与大伙相似,向布满夜影与物影的周围无所事事地张望。
「……」
忽然,一样东西映入结的眼中。
那是门旁房间的窗户,是406室在过道一侧开出的窗户,上面安装着铁隔栅。
窗户深陷黑暗之中,勉勉强强能从铁隔栅的缝隙间看到镶着毛玻璃的窗户打开了三分之一。
在五个人最后面的结注意到窗户开着之后,悄悄从大伙身边离开,靠近窗户。
她单纯只是想,从窗户说不定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只不过,屋里没有开灯,透出来的只有漆黑一片,无法指望能看到什么。
「……」
结稍稍探出身去,向窗户中窥视。
房间里面露了出来,但里面很黑,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了?」
结凝目而视。这时大家注意到了结的行为,也准备过来看情况。
就在此时……
大伙动了,影子动了。
过道中被挡住的荧光灯因为人的移动,略微地洒进屋内,将里头淡淡地照亮。那亮度绝对算不上充足,可是对于眯起眼睛,只想将漆黑的屋子看个大概的结来说,已经足够了。
「!」
在那里,有个人。
他很吃惊。明明没有人的气息,屋子里却蹲着一个人。
只见笼罩在黑暗中的模糊世界里,一个轮廓模糊的人正坐在地板上,正做着什么。
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然后细节之处渐渐地清晰起来。
然后……结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了。
那是————
一个穿着红色女式上衣的成年男性……
就像匍匐在地一般屈着身子……
正在地板上制作小型童女的纸人——————
而且那些自制的纸人数量之多,让人觉得他精神很不正常,竟不留缝隙地淹没了整片地面。他趴在数不清的纸人之上,还在继续做着纸人,并让围绕自己的大量纸人变得更多……这片异样的情景,犹如无尽地狱。
「噫……!?」
结禁不住发出压抑的尖叫。
那人,那纸人,结全都认识。
那纸人跟那流雏是一样的,如假包换。
而那人是在门外一度见到过的,那个老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孙子……同样如假包换。
「哇!」
「哇!什么啊那是!?」
看到房间里面的大伙,纷纷尖叫起来。
随后,此前一直很有规律的鸣钲之声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从房子里面传来老人的怒吼声。
「————什么人!!」
瞬息间,结她们如脱兔之势逃离了门口。
没有任何道理,所有人看到那不正常的情景后,全都本能地害怕起来,只想到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