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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 深夜列车的尸体(1 / 2)



长途列车在夜里飞驰着。傍晚开始的小雨到了深夜还在从乌云里面落下来,从窗户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偶尔地,咯铛咯铛声以及颠簸的一整天,但是乘客们在列车运行中甚至都不觉得是负担。



没有集团就职的学生,乘客也没有什么关系。老婆婆,中年男子,以及,不知道有没有从中学毕业的少年这样的三人组。三个人在同一车厢里面坐着气氛就不太好,还故意离得远远的,哪里会有什么话可以说?每个人都离了一列座位。



穿着古风的老婆婆,膝盖上垫着风吕敷坐着,端端正正的一丝不苟。卡其色外套下套着军装的中年男子,天生的性格一直在搜索什么的样子,年龄特有的不礼貌,毫无必要的大声嚷嚷,少年只是附和。西装里面穿着背心可是没有大人的样子。不过说起来年龄还是小孩子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容。



少年的脸,乍一看来少女一样细细的线条,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给人舒服的印象。剪得稍微有一点长的头发,女孩子一样柔和纤细,稍微有些黑的浓浓的茶色。尽管那头发手指都能够伸进去,中年男子的话还是要反着说。



“呃,你,十五岁吗?那个小秃头,战争糟透了。小鬼,知道战争吗?”



中年男子,右手握紧报纸,一面拍打膝盖一面发出很大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中年男人肌肉发达,剪着短发,脸颊上浮现着刀伤。按照他的话说,是战争中受伤的。



现在是昭和29年。漫长的战争结束了。



“因为战争的时候我还很小。事实上我不久前还一直呆在乡下。”



少年说道。稍微有些大的叹息声。



“不,战争什么的不再提了。天皇陛下都承认是人类了(注:二战日本战败前,日本天皇一直宣称自己是天照大神的后裔)。肚子都饿了。到东京有什么工作吗?”



有伤的中年男子抓着报纸,少年一边指着报纸一边回答。



“就是这个,工作的地方。报社。叫做《东京社会新闻》的。”



少年一点也不害羞地回答。有伤的中年男子看看自己手中的报纸又看看少年,大吃一惊。



“报社?是啊,秃头小子,好好学吧。”



他的话是理所当然的。新闻社的工作是当红的职业,薪水高,又有社会地位。对抗政治的腐败,支持左翼就是报纸的机能,这是引导民众不可取代的一部分。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通过电话面试的时候。多亏了又很棒的特技!”



“特技是什么?”



“马术。现在在北海道,只有骑马了。”



“这样啊。日本的未来交到你这样的小鬼手上一定会安泰的。我过去是步兵因此没有骑过军马。”



刀疤的中年男子豪爽地笑起来。少年的脸红了,手开始挠后脑勺。



戴着袖章列车员模样的人,推开车厢连接处的门走了进来。



“上野站就要到了。请大家注意随身行李。”



列车员用手压低帽缘向乘客望去。



这时,铁轨和车轮发出响声,列车摇晃起来。同时,一度巨大的震动,那之后,断断续续地制动器合起来,又是几度小的振动。



列车员贴着椅子的背,头朝下脚朝上身体直接摔过去,乘客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从座位的另外一边露出手来,好像没有受重伤的样子。



列车完全停下来。



“怎么啦?”



列车员,打开连接处的门,向驾驶室的方向一边大叫一边跑。



“真是的,车轮压住什么了!确认一下。”



驾驶员的声音。



“是。呃,现在,车停在哪里了?”



“看得见上野的月台。当务之急,让乘客们安全下车。”



“是乘客们,请跟我来。”



列车员向着三个人走过来。右手从手套里面掏出来。三个人拿出车票,列车员一一查看。



“到底压住什么了?人类?”



有伤的中年男人,一边笑一边说,立起像公司套装笔的东西,手动把门打开。眼前是广阔的黑暗。列车门的位置很高。下面黑漆漆的,看不到地面。



“危险!”



列车员说道,主张自己先出去。从门边到下面,先是用梯子探路,确定了落脚的地方,然后,飞身跳下去。



列车员帮着三人下了车,他在黑暗中沉着,侧着走路。



“以前想过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吗?”



手摸了摸脸上的伤,中年男子对少年说道。少年有一些迷惑的样子,目光里充满好奇心的样子。



两个人,跟着列车员的脚步踩在小石子上。不久,手电筒照到了什么东西,列车员蹲下来查看然后“啊”了一声。两个人跟着弯下腰,列车员的视线停在前方。



手电筒照出的光圈里面,一个男人的身体浮现在目前。就在铁轨上面,一动也不动。



“死了吗?”



中年男人说。



“死了。”



列车员回答。习惯了尸体的样子。电筒晃了晃,顺着身体从上到下照了照。尸体,穿着日本军装。不是这个的时代的稀奇的军装。复员军人的流浪者之类的,脸不能确认了。头向着铁轨一边,不像是摔倒的样子。



列车员站起来,摇了摇手电筒,向着站台喊话。



“喂,‘鸡’!”



他们之间通用的是隐语。从站台眺望列车的站员,听到这个立刻跑到警官的值班室。然后,当班的警官和夜班的站员还有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开始聚集过来。



“真是的,喂,走开,走开!”



四五十岁的警官来到现场,看热闹的家伙纷纷散去。接着,叫来列车员,商量两个人一起把尸体抬出来,就钻到列车下面,一人保住一条腿。



“呜噗。”



两个人同时叫出声来,恶心的气味一次就够让两个人松开手了。



“啊呀啊呀,没用的家伙!”



看到这一幕的刀疤的中年男子,朝两个人走去,用手摸了摸尸体。他“嚯”一声,然后三个人面面相觑一阵,一起用力,三个人把尸体拉了出来。



尸体没有脑袋。所以,三个人感到震惊的还不止如此。尸体,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儿血。就跟木乃伊一样。



“真是令人震惊。握起来轻飘飘的。”



列车员把自己那双臭烘烘地手看了看。听到这些,看热闹的家伙们又靠了过来。深夜里大量的人聚集起来。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手电筒。那骚动使得周围的住宅的灯光都亮了起来。铁路旁巨大张开的樱花树,树干和树叶都反射着光,在黑暗里格外显眼。



“滚开,这不是杂耍!”



警官对着这些好事之徒叫嚷。但是,看热闹的家伙们围在尸体周围根本就没有人手挡住他们。当班的只有他一个人。警官看到尸体被困在下面。



“畜生,这些家伙,夜里不睡觉跑出来干嘛?刚刚联络过,应援不知道早上能不能到?”



“对啦,昨天的报纸有说。”



脸上有伤疤的中年男人,拿出报纸来。警官靠过来瞟了一眼。上面写着“东京出现吸血鬼!”。



“吸血鬼?”



警官拿过报纸,用手电筒照着。全部都是完全没有可信性的闲话纪实为主三流的八卦新闻。头版是“巢鸭的监狱里战犯被吸干血而死纪实”。



“吸血鬼干的吗?”



列车员听到这句。



“吸干血啊。”



突然,又有什么声音。出现的是,从看热闹的人群里面探出来的老婆婆的脸。是那个在列车上的老婆婆。取下手中的浴衣包裹,最后拜了拜。



“怎么了,老婆婆。这是乡下的迷信吗?”



列车员摘下帽子露出头来,自己的脸色有些发红。明明还是春天却不可思议的热。



“不是乡下。是西方的。”



老婆婆回答说。手放到牙齿,然后继续。



“有着英俊的人类的样子,专门吸人血为生的妖怪!”



“所以,老婆婆。即使是在西方,那也只是传说吧?”



那个少年不屑一顾。



“噢噢,就是这样。就像这个将要到新闻社工作的秃头小子说的那样。一定不会错。那么这位老警官对尸体有什么意见么?”



刀疤的中年男子把少年的手腕举起来,让围观的家伙们看。少年的脸像女孩子一样红了,不好意思的样子。



“呀,说道吸血鬼的传说。西洋电影里面常有的迷信的骗人之处,不仔细想就会觉得是合理的。”



少年开始说道。



“你是?”



警官听到他这么说。



“出来就职的学生。也在这趟车上面。名字是天瑞游马。”



警官打量了一下名叫游马的少年的脸。



“搜查邪魔什么的。新闻记者的小道八卦值得听么?”



“嘛,这么说也没有错,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游马浮现出浅笑回答。



“首先,这具尸体,脸虽然没有了,都是从装束上来看应该是复员军人对了,说起来,这里离住宅区不远,会不会有人认识死者?”



游马目光转向围观的人群。车站的职员好像认识这个男人。



“会不会是浅草的泽村先生?战前是位棒球运动员,复员后成为了流浪者。泽村荣治但是不能肯定是不是泽村先生!但是,俘虏先生,那不是上野的地盘。”



听到这里,游马看了看尸体。头已经烂了。其他的部分没有伤口。



“需要调查身份。列车挪开后,从最初的血迹开始调查。”



警官咳嗽两声尽管没有说话。



游马看着尸体的右手。手里面握着,隐约从指缝里面看见有纸条。



“他抓着的是什么?”



警官想了想指出。



“千元钞。不是什么巨额钞票。所以不是抢劫杀人事件。”



游马一动不动地思考,突然想到什么问司机。



“列车在行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家伙?”



突然被问到的司机,目光呆滞,抱着胳膊,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啦,尸体像是哗啦哗啦跳出来的。从列车的正面,跟着车轮卷起来了。小的肉片飞得到处都是。刚才,不是说了‘鸡’吗?肉片就像是爆开似的。新来的站员不是还捡到一片吗?”



“是躺在枕木上面的吗?”



“谁知道呢?想都没有时间想,直接跳了起来,大概是站着的吧?这个地方,‘鸡’什么的”



司机耸了耸肩。



游马把手放到额头上面。



“自杀的话,最初应该选择躺着的。”



游马不能确认到什么东西失望地说。



“自杀吗?呀,这么说也没有错。嗯,以前,卧轨自杀也有过。那样,头会被很漂亮地切下来。列车由于惯性刹不住,所以呢头就被撞飞很远。那个时候飞到了离铁路很近的人家的院子里面引发了很大的骚动。这么说的话,是不是应该到附近的空地找找看?”



司机这么说,大家都集合到一起,然后到车辆背面的空地去搜索。



游马从空地回到列车停车的地方。空地长着又高又茂密的杂草。夜里暗的无法调查。只不过是,漫无目的地沿着岔道走来走去。岔道的天边有三角形伤痕的木材堆里探出一张脸来。



游马再一次确认。再次靠近那个地方,从来没有见过的少女笑着,开口说。



“再怎么想,那也是没有用的,这大概是”



说时迟,那时快。吧嗒吧嗒和哦戚戚戚的声音响起来。铁路旁的空地里面三轮摩托冲了出来。压在铁轨上停了下来,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完全刹住车,斜向前面倒了下来,华丽地嘶叫着翻滚起来。



“好痛!”铁路边传来悲鸣。



从三轮摩托里面滚落出来的是,一位女性。这是怎样的悲剧,倒地的三轮车被她一脚踢飞。



游马和围观的人们的目光被三轮摩托所吸引。她沿着铁路走过来。



白色的衣服卷到腰部。日常不容易见的服装。这是宗教仪式的服装吗?头上是装饰着羽毛的帽子。白色的衣服在夜里,如此引人瞩目,手电筒的照射下,头部白色的地方反射着光芒,她的脸渐渐清晰。大约是少女的年龄。有些目中无人的感觉,薄薄的嘴唇横着。表情很认真,丝毫不慌张的呼吸,看上去的笑脸,故意把嘴张得大大的做出充满魅力的表情。



“嘛嘛,那个被害人还真是糟糕啊。”



她走到尸体旁边来,双手合在胸前。那细细的手腕,在奇妙的衣服下面若隐若现,看起来颇为苗条。



“怎么啦?”



游马听到这么一句。少女已经站在了他旁边。站在一起才发现,她和自己一样高。游马的体格不太好,所以她的背应该和一般的女孩子差不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