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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阳鸟第110节(2 / 2)


  他走进这个门口,就意味着不会再敷衍。

  要是准备一问三不知,他就不会进来。

  秦简州接过茶杯,却没喝。

  黎湘慢慢道出自己的思路:“我先说我的看法,有不对的地方你待会儿纠正。你和她们这么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为靳家的慈善基金在救助这件事情上出了不少力,出面办事的人都是你,她们对你的态度自然不同,另一种可能则是,早在她们获救之前你们就认识。”

  说到这,她叹了一声。

  她当然希望是前者,前者的情况还没那么复杂,后者却让人心生胆颤。

  黎湘继续道:“人口贩卖不是几个人能搞出来的,十几年才被戳破,说明这条产业链已经非常成熟,而且一直有人遮掩。我花了一点钱跟郗望买她知道的故事,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我拼凑出大概。那个囚禁她们的人,自身就有一些背景,就在林新,所以事情被翻出来也不怕,牺牲的只是几条小鱼小虾。他跑了,却没跑远,还能招摇过市,说明除了知道内情的人,没有人将这个案子和他明面上的身份联想到一起。”

  “再进一步说,这条产业链靳家也有份——你是负责对接的。郗望和陈熹早就认识你,她们听你的话,是因为知道你代表谁,你有可能让她们完全脱离那个人的掌控。还有,郗望之前有过一次不打招呼就跑出去的情况,当时是你把人找回来的。这次从游乐园溜走,你虽然不在现场,但你知道她跟谁走,去了哪儿,去做什么。你今天是来警告她的,但郗望有把柄在那个人手里,所以她和你和陈熹发生了分歧。”

  一番话落下,黎湘又长长地吸了口气,再次看向秦简州时说:“孩子,就是把柄。”

  至于秦简州,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明显的表情,然而呼吸的频率和情绪起伏却是骗不了人的,无论他多么善于隐藏,基于这些年她对他的了解,她对人的观察,他根本瞒不住。

  说震惊,却又在情理之中。

  其实他早该想到,以黎湘和靳家的关系,就算她瞎了聋了,也能明白一二。

  只不过她总表现得对那些事漠不关心,什么都揣在心里,令人总产生错觉,她是不知道的,她是在主动地闭上眼睛耳朵。

  可她都知道,她只是不说。

  当这样一个人突然将一切都说出来,她的对手会很难招架。

  半晌过去,秦简州终于动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两口茶,将杯子握在手里,说:“那些生意,靳家没有直接参与。你了解他,脏手的事靳先生不会碰的。”

  这话说得讲究,还需要听话的人自行理解翻译。

  若不是黎湘了解靳寻,恐怕会以为靳寻是多么“爱干净”的人。

  事实上无论是十二年前他和张大丰的结交,还是这些年来他在生意场上以及私底下的手段,她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当然不会碰,他的手一直都很干净。

  不直接参与,是不投入,也不牟利的意思,不以此为营生。但这并不是说,这些事他不知情,他没有因此获得某些便利。

  换句话说就是,这条路上没有干净的下脚地,每一块都是肮脏的,要走向目标难免要踩一脚屎。

  有条件的,比如靳寻,会选择一块合适的踏脚石,那些没有条件的,会直接踩下去,甚至是四肢着地爬着走。

  脏么,是很脏。

  想要洁净无暇,就让开道。

  郗望她们获救的时候是在地窖,但她们并不是一直在那里生活。

  她们换过很多地方,还多次出去过,去陪一些喜欢少女,甚至有洛丽塔情节的男人。

  这些客源是哪里来的,谁需要牵这种线?

  就像十二年前,张大丰安排她认识林新本地的老板们,计划着轮流睡她的顺序,试图将所有勾心斗角分拨利益的老板都变成“自己人”,而如今就是换汤不换药。

  发现她们的村子距离度假村不太远,那村子只是一个临时落脚地,接客应该就在度假村。

  靳寻不参与,不过问,他只负责投资项目,运作项目,收获利益。

  这中间怎么笼络各路人马,靠什么肮脏手段他是一概不理会。

  不理会就不会脏手,事情被揭出来了也扯不到他,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可他不参与,就得有人去参与、钻营。

  他也不会让秦简州直接碰,这仍会牵扯他,秦简州最多只是传个话,表个姿态,林新本地自有人主导。

  张大丰那件事就是个模板,折了张大丰,还会有李大丰、王大丰。

  黎湘的思绪游走着,秦简州的回答也在继续。

  “的确有个孩子,对方不会放手,郗望想要孩子,就得去他身边。除非她能狠下心割舍。我今天来就是说服她往前看。”

  “陈熹一直在做她的工作,陈熹决定得很快,是郗望一直在犹豫不决。”

  “靳先生从不过问这些事。你知道他的做事风格,不过问就是最好的保护。要不是事情突然被揭出来,牵扯到你这里……谁也不会想到你的妹妹也在里面。”

  “靳先生已经尽力在周旋了。但本地势力有自己的一套运作方式,他不能干涉太多。那个人本来就不太正常,根本不会听靳家的吩咐。如果靳先生出价将孩子‘买’回来,这样只会让人起疑他为什么要为郗望做到这步。所以这件事只能缓缓图之,先这样维持着,待一两年后再看。”

  即便黎湘早已勾勒出故事大概,听到秦简州这些回答依然汗毛直立。

  她靠着桌子,手脚发凉,却不只是因为这些内幕。

  她问:“那个人是谁?”

  秦简州没有回避视线,大概早就有了准备:“现任林新副市长的弟弟。”

  黎湘回忆着副市长的样貌和背景,嘴里重复着:“弟弟。”

  秦简州:“他们兄弟以前吃了很多苦,底层上来的。这个弟弟小时候受过虐待,心理扭曲,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黎湘听过不少底层人发家史,能从泥潭里爬出来不止要有能力、运气,还得够狠,善良与底线不足以抵抗住烂泥的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