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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2 / 2)


  不想和其人当场撕破脸,那么他就得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遮掩。

  打开衣橱,映入眼是满满当当各色华服,仝则预备顺手取一件金悦的衣裳先换上——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解释他出入人家卧房的不当行为。就在挑选的过程中,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那天去山寺时,金悦穿过一件直裰上头。

  就是它吧,手摸到衣襟上。碰触的地方感觉却有点奇怪,再仔细摸一摸,像是有什么东西放在内兜里。

  掏出来看时,仝则禁不住两眼烁烁放光,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说这话的人,简直太有生活了!

  然而惊喜不过两秒,脑中警铃陡然大响。

  因为他听到金悦在说话,同时有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先去我卧室谈吧……”

  不好,门还上着锁!仝则匆忙将那份协议藏进衣服里,火速奔到门边,悄无声息旋开门锁。

  到底不想就这么暴露,藏身的念头一起,他环顾四下——只有床底还能容身,当即身子一矮,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进床底下去了。

  第55章

  手里紧紧握着衣摆,心跳也跟着飙升至一百,仝则呼吸着床下一地尘埃,听见门被人推了开来。

  两个人的脚步都不算沉重,旋即门上落锁,二人无声地坐在了床边的圈椅中。

  金悦先开口道,“贵上联合了吏部、礼部、大理寺,可还有些不够。我以为更要从兵部再争取些支持者。待这件事捅出来,让他们自己人接手去查。届时再由礼部另指派几个外边的使臣去站队,切记要他们一边倒的支持裴谨,专为他说话。”

  那人唔了一声,语气轻浮地笑问,“将军是想要让皇上看看,裴谨在洋人那里也已是树大根深?”

  金悦痛快说是,“乱,要自兵部先开始,之后直指军中人以裴侯做靠山,枉法贪墨无视朝纲,多少人都在借机发朝廷的财。还兼有外人搅合在里头,究竟得了谁的指使?最后悉数要落在姓裴的头上。”

  那人啧啧笑道,“你们该不会是想拉他下野吧?只怕这一局,却没那么容易。”

  “不容易也要做,事在人为。”金悦斩钉截铁道,“这一回务必先脱住他。将军很快便要部署和朝鲜开战。大和帝国征服掉这个小国,就会和其融为一体,这样才更好和大燕结盟。无论是将军本人,还是贵上,最终的心愿都是合纵联合。大燕与大和联手,让北方的沙俄也对我们俯首称臣。”

  他说的慷慨激昂,顿了顿,又道,“倘若战事爆发,裴谨一定会出兵援朝鲜。咱们就是揪住这件事不放,以查案为由,暂时先解了他的兵权。只要拖上个把月,再在朝中造出足够舆论,事情便可成就一半。你看,就这一点其实并不违背大燕国策,而将军嘛,也不过是希望能为贵国扫平障碍,做个先锋军而已。”

  那人笑了下,“你们将军倒是深谋远虑,我会将这番意思转告鄙上,争取全力配合,至于……”

  “至于这回的矿产,有三处在西北,两处在辽东。其中又以辽东那处最大,最蔚为可观。”金悦含笑接下去,“开采矿权所得之利,和日后清剿追赃回来的钱款,该由谁来享用?贵上大可放心。我们办事,向来是以让朋友觉得满意为标准。”

  “好,有金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你晓得口说无凭,总不好我一张嘴,红口白牙去给大人描述金兄番话吧?”

  金悦沉默片刻,站起身来,“这个自然,我这就写下字据与你,烦劳呈交贵上就是。”

  耳听得窸窸窣窣的铺陈纸张声,其后有笔尖落在纸上的轻响,除此之外,房内安静得连多余的呼吸声都不闻。

  蓦地里,一阵风刮过,窗纱被吹起,摇曳着浮在半空,月光如水,一半流淌在地下,另一半穿透纱帘变得时明时暗。

  仝则一颗心也跟着帘子忽起忽落,暗道自己百密一疏,居然还是忘记了去关窗户。

  金悦果然停笔,回身看看,似在自语,“这些个人,总不记得关窗。起风了,今晚恐怕要落雨。”

  接着便是阖上窗地砰砰两响,其后一切安静如初,忽听那人道,“金兄这卧房里,怎么好似有些烟气,莫非你也有这个嗜好不成?”

  好灵的鼻子!

  仝则登时连喘气都抛在了脑后,此时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地里,埋在土中,全身上下再也发不出任何气息才好。

  金悦却态度如常,只笑笑道,“偶尔为之。凡能令人上瘾的东西,我轻易是不愿涉及的。家父曾教导过,人生在世切记不能沉溺于外物,要做到无人、无事可牵绊,方能将自身立于不败。”

  那人微微愣了下,随即也笑道,“令尊有大智慧。”

  金悦淡淡颔首,“不过在社交场中,总还是要从善如流,我这里刚好有从海外新运来的烟草,比本地出产味道更纯正,要不要试试看?”

  对方显然是个烟鬼,当即笑着说好。金悦从抽屉中取了烟丝出来,不多时只见亮光一现,白色的烟雾很快在房中弥散开。

  这可和游恒给的劣质烟草不同,光是闻着已能感觉到醇厚,入口过肺的滋味想来错不了,绝对称得上是佳品。

  仝则咽了咽口水,彻底把那点馋嘴的念头打压回去。这会儿他背上的汗消了不少,愈发凝神静气,继而便听见纸笔摩擦之声再起,是金悦开始继续书写那份,不能公开的协议。

  长久保持一个姿势,仝则背上肌肉难免绷紧发僵,只是他不敢动,生怕衣服摩擦会带出一星半点杂音。

  心里不禁琢磨起,那金悦背后的势力自然是幕府,他们要出兵朝鲜,发动侵略战争。一旦成功,不啻为有了筹码,日后可和大燕分庭抗礼。眼下金悦在做的,则是勾结朝中反对裴谨的势力,诱使他们对侵略坐视不理,更借此一役来发战争财。

  而对于这些人来说,裴谨合该该算作一个挡他们财路之人了。

  ——裴谨决计不会听凭日本出兵大燕附属国而不理,势必要为朝鲜解围。反倒是后续那些征服沙俄,称霸“东北亚”的计划,在他那里却是要停摆的。

  仝则记得,裴谨说过要休养生息,要革君权,更要革吏治。可惜官员中不少都是巨贾,个个眼巴巴在等着借军饷给朝廷,于是才有了裴谨和这些财阀官员之间的矛盾。

  他们最终目的当是让裴谨下野,足见无论什么时代,只要反贪便最易树敌。那么无论如何都该竭尽全力,万不能这起阴谋家诡计得逞。

  仝则于是对金悦正在书写的东西,燃起了十二万分地兴趣。

  不多时只听金悦撕下那张纸,递给那人,那人看罢笑道,“金兄这一笔字写得真是漂亮,只可惜用的不是毛笔,却是西洋人的水笔。要说你这屋子建的也是西洋风格,可见你觉得他们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过是为风格统一罢了。我是个生意人,做买卖,其实不必讲究那么多。粗人用些粗物而已,让你见笑了。”看看时辰,金悦道,“时候不早,咱们先回席上去吧。”

  “好,”那人将那页纸揣好,起身笑道,“金兄请。”

  二人打开门,脚步声渐远。仝则侧耳听了好一会儿,确定走廊再无旁人,才敢露出头来。

  略微松口气,仝则再次手脚并用地爬出去。被金悦突然闯入这么一耽搁,他所剩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心里还惦记那份书面协议,却又不可能去那人身上盗取,仝则脑中灵光一现,记起前世在电影里见过的,那些书写时用来垫着的纸张上总会留有痕迹。他迅速从书桌上找到那摞纸,扯下前一张,忙不迭塞进怀中。

  等他回到适才歇息那间屋子,方才在榻上摆好姿势躺下,金盛业已敲门入内。

  “您好些了?我这叫人过来服侍,您净面之后便回席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