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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5)(2 / 2)


  谢璟在家照顾寇姥姥,和李元搭把手,把家里布置妥当。

  寇姥姥在家给他们做衣服,李元也想去帮忙,他针线是跟寇姥姥学的,做的还有几分模样。寇姥姥让他帮着认针穿线,笑道:你去学认账识字吧,针线、烧饭你都会,也没什么好教你的,这些我自己来就行了。

  李元挠挠头:姥姥,你别累着,不用做那么多。他穿衣服很爱惜。

  寇姥姥教他道:这里和北地不同,吃穿精致着哪!人靠衣裳马靠鞍,得穿戴整齐了,旁人才不敢小看你。

  李元看了一旁谢璟,谢璟却道:姥姥,我要一件外衫。

  寇姥姥答应一声,给他量身,谢璟伸直了胳膊低声道:姥姥做大一些,我过两年还会再长高一点。

  哎。

  谢璟很少撒娇要什么,这次他开口,寇姥姥只当他缺衣裳,晚上挑灯给他缝衣。

  夜已深了,李元在隔壁已经睡熟,能听到楼上人家轻微挪动桌椅的声响。

  房间里,小桌上点亮了一盏灯,祖孙俩坐在一处低声说话。

  谢璟在一旁陪着,过一会就把脑袋搭在老太太肩膀那,凑近了伸手去拽衣袖,寇姥姥道:别动它,刚缝了两针,还不结实呢。

  谢璟嗯了一声,又去碰另一只袖子,寇姥姥笑道:怎么突然跟个小孩儿似的,姥姥手里拿着针哪,小心别碰到你手上。

  谢璟垂眼道:我做了一个梦。

  嗯?

  梦到姥姥给我做了一件衣服,我放了好些年。

  傻孩子,穿就是了,坏了姥姥再给你做一身。

  谢璟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搂着老太太胳膊。

  上一世寇姥姥走得早,临去的时候一直喊着他名字,她说不清楚话,只流着泪反反复复喊他。

  姥姥疼他,连到了最后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病痛,而是觉得她的璟儿可怜,担心自己走了,再无人照顾他。

  谢璟跟她最亲,他去戏班讨一口饭吃的时候,两手空空,只身上一件旧衣是寇姥姥亲手缝制。

  那件衣服被他保存了很久,上头打的补丁都不舍得拆下来,洗干净了小心收藏,哪怕成名之后也一直带在身边,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这是他对亲人唯一的念想。

  谢璟低声道:我不用找亲人,姥姥,你就是我的亲人。

  寇姥姥低头缝衣,笑了一声:傻孩子,姥姥年纪大啦,陪不了你多久。

  谢璟执拗摇头。

  寇姥姥缝了几针,又放下衣服,取了一个木匣子过来打开给他,里头是数张银票和几封银元,加起来足有三千大洋之多。寇姥姥一并推给他,道:这是这些年你拿回来的钱,还有上次李元从南坊带回来的一千大洋,家里小饭馆赚的那些零零散散地都在这里头了。

  谢璟看了一眼,道:李元没要?

  那孩子不要,倔着呢,全给家里了。寇姥姥道,我说留着给他成亲用,他也摇头说不,瞧着都快急哭啦,我就暂时先收下搁着,原想着再等几年你从白府出来,给你俩留着做个小本生意用,眼下来了沪市,你用钱的地方多,先拿去用吧。

  谢璟也没有推辞,收了几张银票,其余没动,好,我想过些天带李元出去瞧瞧,沪市机会多,看看能做什么。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总要多准备下。

  寇姥姥心结稍微打开一些,慢慢露出笑模样,对谢璟道:璟儿别急,等小铺子开起来,经营上几年以后心里就不慌了,在外头干得不顺心,总还有条退路。

  谢璟笑了一声,点头应了。

  铺子从来不是他的退路,姥姥才是。

  他有亲人,一直都在他身边。

  另一边,九爷接了帖子,正准备去参加宴会。

  孙福管事让人送了衣服和拜帖过来,服侍他穿戴好,又道:爷,今日是贺家的帖子。

  九爷应了一声,没什么太大反应。

  孙福管事又道:这贺家在沪市十分有名,贺东亭这位大老板算是白手起家,二十多年前凭着几条小渔船慢慢做大,创办了邵宁轮船公司,前些年又走了大运,现如今通汇银号、通宝公司以及沪市证券物品交易所都在他掌控之下,听说近日正在组织筹建银行。

  简而言之,这位贺老板是沪市财神爷,来了当拜码头。

  孙福管事小心看了九爷神情,这两日小谢不在,爷话都少了许多,一时也猜不准九爷心里想什么,见他没说话,就继续提醒道:贺东亭有一个独子,唯一的禁忌就是这个儿子,听说小时候被掳走过,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平日里疼得眼珠子一般,一点磕碰也不许的。

  九爷点点头,视线落在一旁桌边的一只青花瓷瓶上,微微拧眉:怎么把这瓶子摆出来了?

  孙福管事看了一眼,道:哦,这是小谢临来的时候从库房挑的,说是插花儿好看,忙起来一时半会忘了,我这就

  九爷道:让人送些花上来。

  孙福忙答应一声,立刻让人送了几枝花上来,这时节桃花开得最艳,略作修剪插入瓶中。

  九爷看了一会,淡声道:确实有些意思。

  孙福管事又问:爷,这次让谁随行?

  九爷道:和上次一样。

  孙福管事答应一声,又笑道:那我现在差人去请,二少爷昨日像是在宴会上受了气,回来去江边跑了一圈。

  九爷淡声道:这里不是北地,他那直筒子脾气在这可不好使,是该摔打一下了,受些挫折也好,长长教训。

  爷说的是,玉不琢不成器。孙福又道,只是张虎威那边今日少了一人,派去厂子那边了,我去叫小谢回来一趟?

  九爷略想片刻,道:璟儿先不用去了,他太老实,去了吃亏都说不明白。

  是。

  孙福去备车,九爷在房间里待着,把玩了一下长枝条上的桃花,瞧着那带黑点的永乐青花瓷瓶也顺眼许多,不过片刻后又索然无味。

  谢璟回去几天,他看到什么都能想起谢璟,干脆提前下楼去。

  外头院子里有人在修剪花园,有人送了今日的报纸过来。

  九爷接过看了下,没什么大事,倒是几个公子哥捧戏子争风吃醋上了头条新闻,占了大幅版面。九爷略扫一眼,看到上头写了那位贺家独子的事,翻来覆去无非是富二代斗富,十分无聊。

  不多时,白明禹赶到,九爷带他一同去宴会。

  白明禹和九爷一辆车,坐在一旁不敢说话,但小动作不断。

  九爷忍耐片刻,问道:你扭来扭去做什么?

  白明禹眼巴巴看他:爷,今天还是我一个人去啊?

  九爷:什么?

  白明禹小声道:我好长时间没见小谢了。

  九爷转头看他,脸色不大好:你见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