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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1 / 2)





  就对姬深恨铁不成钢道,“三郎你不要糊涂下去了!分明就是这毒妇先奉承着柔娘,哄得柔娘信了她,再趁柔娘不留神的时候,将那茂林修竹隐月澄泥砚并香凝墨都偷了去!又寻了差不多的一块来,先一块在西极行宫陷害柔娘,若是那次不成功呢,指不定还有旁的毒计来对付柔娘……她们就是铁了心要把宫里出身好的妃嫔都除了去!”

  说罢还不解恨,又骂道,“如此卑劣恶毒之妇,合该处死以正宫规!”

  见高太后已经明摆着动了杀心,何氏、牧碧微还能不动声色,颜氏低着头,微微一惊,戴氏、司氏的脸色就是明显难看了起来。

  姬深不太高兴公然被高太后骂成糊涂,何况当年之事是他亲自定的罪,如今却又翻出了一方砚台来翻案,岂不是在说他当初无能?他本来就不喜欢欧阳氏了,如今就觉得为了个欧阳氏兴师动众的好生无趣。

  姬深便道:“母后,如今已是事过景迁,为了区区一个美人,如此劳动诸妃,不太好罢?”

  高太后拍案大骂:“混帐!柔娘侍奉你也有两年,乃是你表姐,殿下这些算个什么东西?!”

  “如今她也不过是个美人。”姬深被骂得怏怏道,“母后却连光猷都召了过来,三郎年幼,西平也不大,都需要母妃照料的时候……”

  他这话随口就说了出来,欧阳氏却是全身一震,整个人都差点没站住脚!亏得宋氏在旁默不作声的扶了一把才没继续失态下去。

  听他拿皇嗣说话,高太后怒气略缓,冷冷的道:“又不是叫她在和颐殿里生根发芽,不过是叫她过来问个话,再说澄练殿里的侍者这般无用,竟要她亲自看着不成?做主子做到了事必躬亲的份上,索性也不必做主位了!”这就是说若牧碧微离开之后,若西平公主和姬恊有什么不好,那么责任还是要向牧碧微问。

  牧碧微低着头,眼神冰冷。

  姬深实在不想为个他早就没了兴趣的欧阳氏到底清白不清白费神,便道:“母后若是觉得欧阳氏委屈,那就随便给她提个位份罢?”

  这敷衍的态度,连底下忐忑的妃嫔都替欧阳氏感慨唏嘘,欧阳氏的脸色更是刷的煞白——高太后哪里肯?当下就森然道:“若是哀家一定要查个清楚呢?”

  姬深还待劝说推委,却是右娥英目光滴溜溜的在何氏身上转了一转,笑着道:“表兄,我也很好奇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听说这欧阳美人,乃是姨母亲自给表兄挑进宫来的人,姨母怎么会给表兄挑不好的人呢?何况若这欧阳美人是被冤枉的,那么那等蒙蔽圣听、欺君之徒,自然也要追查到底,否则以后谁还肯对表兄说真话?岂不是乱了套了?”

  她一边说一边抓着姬深的袖子左摇右摆的撒娇,姬深被她纠缠不过,到底勉强答应了下来……

  高太后见亲生幼子对自己这个母后的态度敷衍了事,对宠妃却是言听计从,心头当真是郁闷得没法说,顿了片刻,才继续诘问起来……

  第二十三章 舌战

  “回太后的话,妾身实在是冤枉!”何氏捏着帕子,楚楚可怜的跪在丹墀下诉说道,“太后请想,妾身才进宫的时候,被庶人唐氏刻意刁难多次,当时,欧阳美人尝为妾身解过围,妾身因此感激在心,后来也多次提过,此事,与妾身差不多时候进宫的妃嫔都有所知!

  “妾身还记得当时,妾身蒙左昭仪不弃,得欧阳美人不耻,尝得出入华罗殿和含光殿的,只是后来欧阳美人忽然陷害妾身……妾身、妾身至今也不明白好端端的,当年的欧阳姐姐为什么就要害妾身啊!”

  她说到此处,盈盈挂于睫上的清泪就恰到好处的落了下来,姬深看着就心疼了,对高太后道:“母后……”

  “你闭嘴!”高太后不耐烦的喝道,她越看何氏这模样越有气,当下就冷笑着道,“你倒是将事情推得干净!那么哀家来问你——你左一个清白右一个冤枉,柔娘又为什么要害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当时区区一个容华,商贾之后,居然也值得柔娘堂堂大家出身来和你过不去?!即使柔娘当时才被从昭训贬做了凝华,总也在你之上!高位妃子教训低位妃子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何必还要陷害你?若是瞧你不顺眼直接教训你不可以吗?”

  高太后究竟执掌宫闱多年,却也不是何氏随便几句话就能混过去的,何氏闻言,抿了抿嘴,却只将委屈与惴惴的眼神看住了姬深,姬深还要说话,右娥英忙抢道:“你若是要说欧阳美人是因为嫉妒你得宠所以才害你,却也太可笑了些,岂不想一想,当年随驾,你在其中,欧阳美人难道不在吗?可见表兄虽然喜欢你,当时也不是不宠欧阳美人的,难道欧阳美人就至于这样小心眼非要嫉妒你一个?那么为什么同去的人里,其他人都没有被送砚台,偏送给了你?”

  何氏还在沉吟,牧碧微却已经扬声回道:“右娥英之言有理!”

  众人都知道她和何氏虽然当着姬深的面总是姐姐妹妹相称,但一向就不和睦,闻言,右娥英瞥她一眼,露出讥诮之色,显然是认为她这是落井下石了,不想牧碧微下一句话却是:“然而当初欧阳美人将那方茂林修竹隐月澄泥砚给了何姐姐却未给妾身等人,妾身倒是有个想法——那便是当年随驾西极行宫里的妃嫔,除了何姐姐外,包括妾身在内都不谙画技,欧阳美人要送砚台送得不使人起疑心自然只能选择何姐姐了!”

  没想到形势急转而下,牧碧微竟帮起何氏说话来,包括戴氏在内都愣了一下,但见牧碧微面色慎重,目光紧紧盯住了欧阳氏,几个人心思转了一转却恍然大悟起来——当年西极行宫里头敲定欧阳氏谋害宫妃之事,今儿这里谁能脱得了关系?

  也就颜氏谨慎小心,当年没有刻意和欧阳氏为难,可就是她,也是被迫说过几句对欧阳氏不利的实话的!

  如今高太后看似只在问罪何氏一人,但若当真只打算为难何氏一个,做什么要把她们这些当年在场的人如今一个不剩的都叫了来?显然何氏一被定罪,她们也跑不了,都要顶个谋害并诬蔑宫妃的罪名!

  ——有高太后刚才直言欲杀何氏的那番话,她们哪里还能袖手旁观?岂不见有一子一女傍身的牧碧微都抛开同何氏的恩怨开始替何氏说起话来了……

  当下戴氏立刻接口道:“光猷娘娘所言甚是!妾身虽然在闺阁里时也是学过诗书的,但于丹青之道却是一窍不通,而且字也写得不很好,若是欧阳美人当时忽然送了那方名砚来给妾身,妾身定然是十分惊讶的!”

  “妾身……妾身压根就不认识字!”司御女因为孙氏死了,越发胆怯,再没了当年随驾之时的飞扬跋扈,怯生生的道。

  颜氏一向寡言,但这样的场合,她也壮着胆子小声道:“妾身略识几个字,但写的东西都是拿不出手的。”

  高太后冷冰冰的听着,到了这里,就淡淡问:“你们既然一个比一个相信是柔娘害了何氏与牧氏,那么哀家倒好奇一件事情……当初,柔娘还是堂堂的凝华,位在何氏之上,并且何氏当时也是奉承着柔娘,一口一个姐姐的,对也不对?”

  何氏柔顺的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妾身当时与欧阳美人的确交好。”

  “不论是真心交好还是假意交好,至少柔娘位份身份都在你之上,并且牧氏她们几个众口一词说你丹青之道在她们之中最高!”高太后慢条斯理的问道,“既然如此,柔娘叫你给她画一幅画,那就是抬举你,你会不画么?”

  “妾身自然是荣幸之至。”何氏柔柔的说道。

  高太后冷笑了一声:“那就是了!”她看向姬深,“三郎,哀家记得你案上也是有几件珍玩的吧?哀家问你,若是你传了朝中某臣为你作画,难道一定要将那些珍玩赐了人,那臣子才肯作画?”

  姬深一怔,道:“自然不会……”

  “茂林修竹隐月澄泥砚是柔娘爱件,这是当时宫中人尽皆知之事!”高太后森然道,“皆知到了如今事隔多年,还有宫人能够一眼认出是柔娘所有之物!这才从祈年殿里传出了风声来!如此珍爱之物,又是欧阳家老太君所赠,柔娘会随随便便的送出去?当真是可笑!”

  姬深觉得这话未免有说自己愚蠢的意思,就反驳道:“母后,焉知不是欧阳氏意图毒害微娘并嫁祸于锦娘,心中发虚,这才魂不守舍到了将此物给出以安己心?”

  高太后气得怒喝道:“若是依你这么说!那何氏也魂不守舍,明知道此物乃是柔娘爱件也接了吗?那她心里发虚是为了什么?!”

  “表兄!”右娥英见母子两个就要吵起来,眼珠转了一转,就拉着姬深又哄又劝,好歹将他安抚下来。

  高太后顿了一顿,才阴着脸继续问何氏:“此事你怎么解释?”

  何氏凝眉片刻,忧愁道:“妾身实在冤枉,太后一定要说妾身诬蔑欧阳美人,可妾身觉得在此事之前欧阳美人对妾身有恩无仇,这……”

  “太后,妾身倒有个想法。”牧碧微便再次接话,也不管高太后看向自己的眼神,悠悠的道,“所谓欲盖弥彰,先前太后说,那茂林修竹隐月澄泥砚是欧阳美人的爱件,所以不可能送与他人,这件事情,当时宫里大部分人也都知道,因此何姐姐当时不该收下,只是此事提出来的时候,妾身恰好在场,记得当时陛下追查事情的真相时,提到那砚台却不是欧阳美人亲自赏赐何姐姐的!”

  她眼波流转,看向了姬深,柔声细语的说道,“陛下还记得吗?当时何姐姐虽然被一再的诬蔑指责却还是不肯说出欧阳美人来,最后是桃叶等宫女不甘嚷了出来,又提到何姐姐给欧阳美人安神香后,欧阳美人叫何姐姐身边的宫女带了一个匣子做为回礼——那茂林修竹隐月澄泥砚却是和离恨香放在一起给了何姐姐的,那会本就是晚上,何姐姐看到砚台再吃惊,到底都在行宫里,总不至于三更半夜跑到欧阳美人那儿去归还罢?所以妾身以为如此珍贵的砚台为什么会被和离恨香一起送给了何姐姐才奇怪呢!”

  高太后勃然大怒:“哀家问你话了么?不知规矩的东西,滚下去!”

  牧碧微眼眶一红,柔婉得低下头来,风仪楚楚道:“妾身遵旨!”又小声道,“求太后莫要生妾身的气。”

  姬深如今对欧阳氏根本没什么情谊了,见自己两个一直宠爱的妃子被她牵累,越发的不耐烦,就对高太后道:“母后今日召集了四妃一嫔来,莫非就是要为个美人翻案?”

  不待高太后说话,他就道,“母后也不必说什么儿子的表姐之类的话了,毕竟君臣有别,再者不论进宫前是什么身份,总是照着进宫后的位份论的,否则寻常人家尚且有从夫之说,莫非这宫里反而要照着妃嫔在娘家的身份来?却是可笑了。”